第二天,安德烈带斯卡蒂来到“灰街第一法院”,格鲁就任的地方。
到法院也只是走了个流程。
他们来到格鲁的办公室,签署了一份承诺书,“然后你还要去一趟永夜。
最近的一次是在一个月后,由逐火的教授带队的一次社会实践。”
“能告诉我原因吗?”
“我们和阿戈尔联系过,他们不承认你们的存在。
那么只能由我来作担保。
而我作担保的最大问题就是‘能力’。
解决这个问题的最好办法就是前往永夜,我相信你有首面心灵系怪物的经验。”
斯卡蒂沉默了。
格鲁递出一张临时身份证,稍微放缓了些语气。
“如果你要参加这一次的实践,需要去逐火和其他教授说明下,我会让安德烈继续协助你。
当然,也不是非去不可。
一年内,还有另外两次实践安排。
除此以外,还有一些军旅中的任务。
不过后者需要空间能力,暂时不考虑。”
“我服从安排。”
从法院出来,斯卡蒂的情绪低落了不少。
本来由新衣服和新环境勾起来的好看的眸子也黯淡了起来。
安德烈并没有多少办法,平时他也不大会安慰人。
“你想去看看克里克吗?
就是,昨天老师带回来的人。”
斯卡蒂转向他,点了点头。
监狱的位置离法院不远,甚至可以说是一墙之隔。
今天是周六,是监牢里唯一的一天休息时间(单休)。
所以探监的他们可以在休息室等着克里克的到来。
克里克全然没有他以前的样子,安安静静地走到桌旁。
安德烈发现几年过去,自己对他己经完全陌生了。
他的狼耳,白发,安德烈都没见过。
尤其是左臂上的两块小小的黑石头,格外刺眼。
“你……过得怎么样?”
“如你所见,我还活着。”
克里克无所谓地笑着。
“在下面的世界里,活着己经是最大的好消息,尤其是像我这种一落地就感染矿石病的可怜人。”
安德烈看向这位老朋友,发现岁月的沧桑己经铸造了一层厚障壁。
“昨天,叮当来找我了。”
“我知道了很多,比如项目被几乎完全封杀,你们几个最终还是各奔东西。
但说实话,我不是很在乎这个。”
“我看见他也选定了自己的种族,鲁珀。
我觉得很高兴。
我是流放者,没办法带她回我的家乡看看。
但是至少他可以。
一个星族,要有指引前程的星光,他的生命才算完整。”
接着,他望向斯卡蒂。
“你就是那个猎人吧。
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?”
“斯卡蒂。”
“斯卡蒂,哦,我想起来了,他们说你一剑能劈开山峰,果然不假。”
“你不怨恨我吗?”
克里克依旧无所谓地笑了笑。
“我怨恨你什么?
讲真,在地上的最后一段日子里,我也算是坏事做尽,引来了你,也是自找的。”
“坏事做尽?”
安德烈有些疑惑地反问道。
“当然,包括但不限于烧杀劫掠,私贩药物。”
“如果他没有做这些天地共愤的事情,我也不会下重手。”
斯卡蒂解释道。
克里克盯着安德烈有些质问般的眼神,总算严肃起来。
“你听说过曼彻斯特飞蛾吗,我们的‘陆上诗人’?”
陆上诗人是安德烈的一个绰号,当时安德烈沉迷于一个华文诗人写的散文中,时不时就能从他口中听见一些优美的,只属于陆上的句子。
但是,这个词语他的确没听说过。
“愿闻其详。”
“曼彻斯特,维多利亚工业区,对世界科技发展有很大的推动作用。
当然,我想讲的重点不在‘科技’上面。
“在他们进行工业革命之前,桦尺蛾就大量分布在那里的白桦林里。
当时,它们的翅面多为白色。
在他们进行工业革命之后,短短几十年间,桦尺蛾的主要色型由白色转变为黑色。
原因是工厂排出的烟气熏黑了树干,杀死了树干上的地衣。
白色型不再利于生存,它们就转化成了黑色型。
“有一位陆上十分著名的生物学家就此提出自然选择学说:物竞天择,适者生存。
“为了生存,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以改变的。
丛林法则,弱肉强食。
你要知道,在那片连星空都是虚伪的地方,是没有文明的秩序的。
更何况,我染上了矿石病,在他们眼里,和畜生差不多。”
安德烈刚想开口,就看见他的神情突然由癫狂转化为疲惫,颓废。
“我当然知道那不是智慧生物生存的方式。
可是,既然智慧生物比那些虫兽聪明得多,他们必然选择的过程更加短暂,剧烈。
我没的选。
“你肯定注意到我的种族了。
我曾经选定过守护的对象。
她,很普通,很勤劳,有善心,却是一位矿石病人。
她最后死于无止境的奔波和矿石病的折磨。
好人,不一定有好结局。
她希望我活下去,我也必须活下去,折磨那些压迫她的人们。”
“这不是你作恶的理由。”
“我知道,安德烈,我一首知道。
很遗憾,我总是在做自以为对的事情。
所以我认罪了。”
克里克说,“我不知道这次是死刑还是无期,我觉得,我还是死了好。
当我找回我的良心时,活着,也是一种折磨。
我就像自然选择出的畸形儿,存在,合理,却己经失去了良知。”
安德烈沉默了。
“你的确变了很多,克里克。”
安德烈本来还有一些话要讲,却觉得没有什么必要了。
“你说的很对,人是会变的,不管是变好还是变坏。
但是,尽管我现在还很迷茫,我也不认为生存就是人生的一切。
总有些东西比个人的生命更高。
其余的话,我不会再讲了,”在互相告别之后,安德烈和斯卡蒂结束了这段谈话,起身离开。
在回去的路上,一番解释之下,斯卡蒂得知了当年的一些事情。
“所以他一首是漠视生命的,只是之前有光明的理由,而现在没有。”
斯卡蒂听完下了一个定义。
“不,他对周围人都很好,但总是忽略陌生人的人权。
他有魄力,有胆识,有天赋,曾经一度是我崇拜的对象。”
“现在呢?”
“都过去了。
我现在唯一的期望,是早点结束这难熬的学校生活,找座深山老林,躲一辈子。
或许我也是一只飞蛾,只想逃离一切,躲到山水的怀抱里混日子。”
“既然如此,你所说的‘高于生命’的事情是什么?”
“最早,是家人,再往后,是事业,现在,是天地自然。”
“也快了,”安德烈自嘲地笑了笑,“我的论文己经提交过,只差最后一次社会实践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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